猫急咬人

非常感谢约稿

炮疼骗:

作者是猫猫侠老师 @扣1下次搞美帝 


   

配图是我null


   

你好,欢迎和下次再见。


   

 


   

一片寂静,仿佛呼吸声也不被允许存在。


   

教室门是锁上的,明明是中午,但遮阳百叶窗却被拉下,隐隐绰绰的阳光顺着长条缝隙钻进来,落于摆放着的米开朗基罗石膏像上,想想其实还颇具美感。


   

是这样吗?


   

端坐在如丛林般直立的画板后的一帮学生们可不敢苟同,他们垂头捏着画笔,把视线都聚焦在白纸上,仿佛正进行着一场“123木头人”游戏。有学生缓缓抬手,但指节还没超过前面同学的肩膀,就被其他人的目光逼退。


   

“枪打出头鸟,知道吗?”低低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来。大约发话人是想着延续这场僵局,但反而引发了阵目前为止最为畅快的笑声,它竟来自讲台。


   

“我都要以为你们睡着了。”男人的金头发在一片黑中格外闪烁,如同太阳降下的独立光源。大家看向他,却又火速别开眼神,近似于种逃跑。


   

“大家快点动笔啊,”他打了个哈欠,“别错过晚饭。”


   

“可博塔斯教授...”在熟悉的难熬僵持中,某个人在周围同学的怂恿中,总算举手发言。但身子侧着,眼睛也朝地面看,要钻进木质地板内似的。“就是说,您能不能,把衬衫穿上?”


   

那个坐在讲台上的男人依着桌子,下半身是极整洁规矩的西裤配皮鞋,上半身却是赤裸着,经过长期锻炼才拥有的肌肉线条就这般袒露。可他脸上毫无任何与尴尬和不好意思相关的表情,甚至有点过分坦然了。


   

博塔斯站起来简单做了个拉伸,双臂与背部就连成一道弧线,当人体模特这工作绝对会留下肌肉酸痛后遗症。这突如其来动作自然引发下方一片惊呼连锁反应,倒也不用捂住眼吧,看着学生们各异反应,他笑意更盛,只觉得这画面着实有趣。


   

“抓紧时间,下课前无法上交素描作业的同学,期末成绩最多打至B。”男人一脸平静地讲出这句话,又使得台下止不住的连串叹气。如果有人敢直接表示抗议,他可能还会因那位而让步几分,可惜在这种近似逼迫的环境下,动笔者仍是寥寥。


   

突然袭击式果然成功不了吗?瓦尔特利抱胸,时不时抿一口咖啡,想着下堂课应该换种什么方法来为这帮有天赋孩子的枷锁松绑。毕竟千里迢迢从英国来到这完全陌生的东方之地,他不愿只做一名普通的所谓美术课老师。


   

至少要打动一个人,瓦尔特利想,无论如何。


   

幸好作为名校学生,大家基因内的共性就带着要得高分,特别这门课今年新开,大家还是都希望能获得外教的认可。更何况博塔斯在业界也算有名气,否则学院也不会对他这不寻常的教学方式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

   

于是半推半就中,在临近下课时,沉默的大多数开始动笔,博塔斯自然及时察觉到,满意地轻轻点头。这点时间虽然难给多高质量的素描,但也算有了推进,至少好准时去吃晚饭。否则为了他们的成绩,还得不动声色地拖堂,这大约比决定自己当人体模特要更难。


   

没办法,芬兰人是这样的。


   

学生们勾肩搭背走出教室,脸上带着如释重负的轻松笑容,比起这种突然考验,他们或许更愿意选择被强迫要求完成十几张速写作业。博塔斯扫视一圈,仍留坐在位置上的学生寥寥无几,他开始穿回衬衫并准备下场看看他们的情况,只低头扣扣子余裕中,余光见到有个男生起身走来。


   

“我完成了。”


   

那大约是个有点安静害羞的孩子,说话声音不算清晰,黑色刘海遮住眉眼上端,衣领折的比正。“啊好的,你先...”博塔斯本想挥手表示对方可以下课,但跃于纸端的画面,给了他意料外惊喜。


   

相较于其他学生选用描绘雕塑的常见手法,将功夫花在刻画上半身肌肉与手臂轮廓,这个男生则选择了有点激进的角度,将视线放在腰际至上半大腿部这部分。既有着腹肌和侧腰的弯度弧线需要抓住,黑色西裤因久坐形成的天然衣料褶皱则难度更高。但这种赤裸与遮掩的冲突,让画面比起静态,具有了生动性,就像相机随手抓拍,记录住自己一瞬间弯腰后仰的片刻。


   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
   

“周冠宇。”


   

“周同学,看来你在人体结构方面,还需要再多了解些。”博塔斯凑近,执铅笔尾端的橡皮轻点画面臀部出现的不自然停顿,“股骨和股四头肌,两者的倾斜角度共同决定了人类大腿外轮廓的曲线,还不够流畅。另外想画好臀部,不要将目光只盯着臀大肌,还要画好它与其他地方的连接处,你这还显得有点死板。”


   

他的确是个好老师,句句都点到了自己绘画上长期忽视的细节。但或许是带有不少专有名词的英文周冠宇觉得陌生晦涩,抑或异国男人那半开的胸膛确实处于非常规的危险距离,总之这教导对男生而言连珠炮似的,只勉强听得懂一半多。


   

“啊抱歉,”也不知博塔斯怎么意识到的,抬手看了眼表,这所谓课外辅导绝对超时了。“耽误你下课。”他后撤两步把衣服扣严实,转身收拾桌上垒起来的作业。


   

周冠宇看着老师背影,有些话在嘴里回转好几遍,就不知道怎么张口。其实他只想问怎么交自己修改后的作业,但只几秒在那边的呆站,倒引得空旷教师内的气氛怪怪的,如果此时有人从窗外朝内看,构思个冷血外教狠心拒绝学生翻脸不认人的剧情不是问题。


   

“还有事?”


   

“我之后还能见到您吗?”话刚出口,男生就意识到用词绝对有失偏颇,什么容易让人误解的问法。


   

“每周一三我都在办公室。”瓦尔特利的目光落在这个弱项是遮掩情绪的学生面容上,作为成人他在似乎清朗高级的文艺圈闯荡良久,深知再著名的艺术家大多不过尔尔。而罕见的萌芽总望着新鲜,清晨露珠会眷顾他们。


   

“或者就准时来上课吧。”他笑着说,“周五绘画沙龙欢迎所有人。”


   

其实周冠宇只是被舍友拖来蹭课的,在宿舍内年轻的男孩们晚上总是难以入眠,就开始谈天说地,而新来的洋人教师免不了成为讨论的话题中心。黄发蓝眼,格格不入于整个校园,像个会被供在宗祠内的稀罕物。其实他们并非没有见过洋人,但更多只限在家长们的某些生意饭局,以及街头巷尾流传的流言蜚语。


   

“我爷爷说他们都是被诅咒过的,否则怎么会头发颜色和我们不一样。”


   

“这种话也信,竟然能考到这。”玩笑话谁也不当真,毕竟他们早就抢了课,总要去见识的。


   

“一起去吧一起去吧。”旁边冒出个声音怂恿周冠宇,他懒得凑热闹,但既然舍友这么说,才点头答应陪他们也去瞧眼。


   

但想必自这奇异的“下马威”后,这门课或许会成为天才和怪胎的乐园,在前往食堂的路上,他这样想。那自己之后还会去上课吗?答案也很确切,“会”,甚至没花他多少时间去纠结。周冠宇嚼碎口中甜的发腻的麦芽糖块,准备寻个角落认真修改画作,能让教授满意的,更贴近他本人的。


   

绘画沙龙第二次开课时,下面便不再满坑满谷,走了些也来了些。他的教学风格自然与严抓考勤和刷绩点这种行为无缘,哪怕不来,博塔斯也早就决定自己会让那些学生们过关。乌托邦,只属于热爱绘画学生的地方。所以比起普通一节课,沙龙这样的称呼,更贴合自己的幻想,借个由头聚集学生释放天分罢了。


   

他们有时候会去逃课吃火锅,特意挑天气热的日子,没人逃得过满头汗。博塔斯对那些奇怪的食材感到陌生,各式内脏与血块,他在学生怂恿下每种都要尝一口。毛肚没七上八下而是任由他沉底,最后捞上来近似块橡胶,卡在喉管无处可逃。


   

这玩意可够辣的,周冠宇看教授面色发红,没坐多久就得往厕所跑。看来再生猛的教学方式,也得败给中国的传统饮食文化,没忍住笑出声。他跟着那人背影顺势环视四周,有人勾肩搭背唱起歌,把此刻的放肆编进歌词;有的倒像历史书中那样借景抒情,不知从哪里掏出纸笔按在墙上就开始挥毫。


   

肠胃实在受不住的瓦尔特利在善意嘲弄中宣布提早下课,说作业是选个看到的食材作为画面主色调,题材画幅形式均不限。而那天这帮衣冠楚楚的高材生闹到很晚,谁也说不清到底几点是几点回的,总之让宿管一阵头疼。但因第二天就周末,上报的念头也不了了之。


   

周冠宇出奇的是宿舍内仅剩还留在博塔斯课堂内的人,大约他们非常规的行动着实名声在外,哪怕他来自充满谜团的异国,难摸清底细。有的家长便要求他们的孩子必须退课,免受洋人文化糟粕的玷污。


   

听到这些内容时周冠宇正在教室里画画,旁人聊天时大概也没关注右边是谁,这让他觉着一切都显得有些荒诞派,手下的颜料便下狠了,快沁入木制画板。


   

瓦尔特利在作业中看见片红色的海,可升起的太阳却是蓝色。


   

“很奇怪?”


   

“不,反过来,我很喜欢。”和学生沟通是件困难的事,而周冠宇是那种并不会主动向你敞开心扉的类型,比起承认自己的天赋,或许怀疑所有才算他默认选项。“放心,我不会问你什么额外内容。”


   

“问也没关系。”周冠宇应得很快,“你和他们不一样。”


   

这话理应是自己说吧,瓦尔特利看着男生那对深邃黑色眼眸,一瞬间觉着这段跨洋之旅自此刻起似乎值了。他遭到过不少所谓友善提醒,单一个异乡人身份,如今竟具有保护伞性质,让人能跳出框架,再胡作非为些许时间。


   

“我不会再教你们多久。”这句话他说的很轻松,在陈述事实方面,博塔斯从未有什么负罪感。而且小说中对异国的执念大多都是哄骗小孩的,他需要回家,但会在仅剩的停留时间内,为学生们塑造梦境。


   

哪怕所有人终究会醒来。


   

周冠宇没回话,其实他不知道在此时此刻,应该给予老师怎样的情绪。没有悲伤,没有怨念,男孩捏着画作的手骨节有点发白,那颜料弄脏了大拇指腹。他顺手一擦,色彩就落到办公桌上,像道散不了的烟尘。


   

“我想去你的画室看看。”


   

“所有地方都可以是我的画室。”博塔斯的话语依旧听上去是极为诚恳的,他并没有欺骗自己学生的必要,但似乎这个回答不太像是周冠宇希望听到的。


   

于是他看见对方卷起画,留下个挺直的背影,伴着瓦尔特利逐渐转淡的无奈闷笑。


   

即日起,对方开始不定时在沙龙冒头,出现与隐身的二相性。但作业倒有正常让其他同学帮忙代交,好学生本性难改。博塔斯懒得询问男孩是怎样知道布置的绘画主题内容,或者为什么不来,这似乎超出了他需要深入探究的范围。


   

我没有故意躲老师,在食堂里他这样对瓦尔特利说。博塔斯很少选择来这边吃饭,毕竟还是很难吃得惯,肠胃的适应时间不够。只偶尔破例,他捡着了刚吃完准备收拾离开的周冠宇。


   

“请你喝点东西。”


   

租界内咖啡厅林立,一路上有工人正举着牌子抗议,警察的执法棒就狠狠落在背脊。小心穿过人流抄近路,两人才有机会寻了个较空的位置坐下,舒缓的爵士乐曲在室内飘散,而玻璃门严实地把其他颜色阻绝。


   

暖调的装修风格,墙上挂着名伶画像,黑胶在转针刮擦下咿咿呀呀,却也不显惹人雅兴。


   

“你什么时候走?”“有什么想问的?”


   

两个问句同时撞出声,好好的带拉花的卡布奇诺,被周冠宇用金属小勺搅得一塌糊涂。


   

“学期末,总得把你们这帮学生教完。”


   

“还会回来吗?”男生大概自觉这话实在问得有点尴尬,说完又低头了。毕竟两人不算多熟络的关系,但他的表现,总像个教授熟识,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态度。


   

瓦尔特利的衬衫上夹着支钢笔,像蜻蜓般停留在那许久。他摘下来,在咖啡杯下垫的纸巾上写了两行字递过桌面,有点晕染,可不影响周冠宇理解内容。


   

一个英文地址,理所应当地属于Valtteri Bottas。


   

“我的画室,在很远很远的地方。暂时来不了的话,就写信吧。”


   

博塔斯走得比预期还要早,甚至连最后那堂课都没来得及讲完,英国大使馆告诉他,如果错过这帮航船,他们无法保证下次的回家日期。行李一个皮箱就塞得下,任何东西都可以再购买新的,那个办公桌来人前与来人后,差异并不大。


   

于是他让送别的学生们尽情地瓜分属于瓦尔特利教授的物件,画具日用品,如果你看中,身上这件毛呢西装也能顺走。但大家没拿什么值钱的,倒是亲笔画很抢手,又害他临时摊开画板,给这帮孩子赶速写小动物。


   

每位学生在他心中,都像只应该肆意奔跑的小动物。


   

可乌托邦不常有。


   

拥挤中,周冠宇举着一幅画想往前凑,可终究是没递出手。瓦尔特利瞥见角落,只从柜子中掏了本书塞给他,是本泰戈尔的《飞鸟集》。扉页用蹩脚的中文写着,“我觉得鸟和信很像,可惜,英国的乌鸦太多了。”


   

空气差雨水多,送报童的日子不好过,昂贵的面包没人能吃得起,只有偶尔赚到的外快能让他们饱腹一会。


   

“博塔斯先生,你的信!”


   

“谢谢。”瓦尔特利从房门间隙探头,面色蜡黄的小男孩缩着身子把信想放进他手里。但似乎担心自己会把对方暖和睡衣弄脏,犹豫片刻选择轻轻放在了地垫上。“我正好在吃早饭,稍等一下。”


   

“把这半个法棍当作我额外的酬劳吧,如果以后还有来自中国的信,麻烦先送我家。”


   

周冠宇似乎在文字中要更坦诚些,他抱怨新来的老师太古板,天天只让人对着石膏像坐牢;父母很忙碌,可惜自己这美术帮不上什么忙;有些同学放弃了绘画,他们打算进入政府;学校里似乎有出国的机会,他会尽力争取。信的最后,周冠宇说,你的画室可不要让我千里迢迢过来吃闭门羹。


   

瓦尔特利回他,说英国食物真是难以下咽,干巴巴的豆子让人怀念那辣到不行的火锅;现在开始选择给报社供画,也总得画点无聊的东西;有朋友请他去当家教,这让自己回忆起在中国的教学时光,很美好。仅剩的那点墨水,博塔斯写到,异国他乡的周五绘画沙龙,只缺成员。


   

想说的越来越多,信到的速度却越来越慢。男人觉着,自己最后次写回信,或许都在几个月前,可惜也记不清具体日期。那常给他送东西的小孩也失去踪影,听邻居说是被拉去上战场当跑腿了。


   

博塔斯当然不知道周冠宇再也没机会回信,他的学生连同那副送不出去的素描作业一起,都在某天的巨响下化作硝烟。


   

但男孩其实写了点东西。


   

“请允许我这次称你瓦尔特利,而非博塔斯教授。我决定要上战场,和我的朋友一起。还有,瓦尔特利,周五绘画沙龙这个名字,你取的可真是糟糕透了。”


   



  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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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1. 扣1下次搞美帝炮疼骗 转载了此文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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